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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廿年
  发布时间:2015-08-10 09:08:39 打印 字号: | |

  丹东铁路运输法院    杨勇

    二十年前,他怀着一腔济世治国的激情,带着少年人的轻狂与奔放,来到了这里。他的眼里,是扬眉剑出鞘的锐气,他的梦里,无数次的化身为千年前那位黑脸的清天。

    二十年后,他不再锐利如剑,沉稳坐在办公桌前,敲打着键盘,思索着,偶尔抬起头,看着手中香烟冉冉升起的烟雾,缅怀一下过去。

    我看着他,看着我的二十年。

    二十年,历史长河中的弹指一瞬;二十年,人生旅途中一段最重要的历程;二十年,人也可以经历化蝶一般的变化。

    1977年,我出生于祖国的边陲小城丹东。父母说我是个幸运儿,因为,在我出生的一年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就胜利召开了,对于这一改变了中国历史的伟大进程初始,我的记忆是模糊的,所存在的印象就只有小时候家中在饭桌上逐渐现身的肉、蛋、逐渐多起来的现在好多人不屑一顾而那时人却如获至宝的家电几大件,以及父亲母亲脸上一天天多起来的笑容。上学后,在教科书中终于知道了这次盛会对我国我党是具有多么重大多么深远的意义,再想想小时候的幼稚印象,莞尔一笑,然而等再大一些了,却又发现那时的印象是多么的纯朴,父母脸上那种笑容,模糊却难以磨灭。如今已是2018年了,改革开放也已经40年了,40年看似漫长,却又极为短暂,很多变化我们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也有很多变化我们却只能感觉的到,却说不出,看不到。而我自己,也已经从一个呀呀学语的婴孩成长为一名法官。 

    做一名法官,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丹东市一个区法院是学校的东邻,仅一墙之隔,灰色的外观,裸露的墙皮,从里面进进出出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们的神情让小时的我感到非常的严肃,偶尔还能看到办案人员驾驶着三轮摩托车威风凛凛的在城里穿梭,从此我迷上了那身大盖帽和带肩章的制服,对法官,我更加感到敬畏,因为听说他们可以判人坐牢,也可判人死刑。断人生死!那岂不是连鬼神也为之辟易!到若干年后,我才知道其实那个年代的法律极不健全,几乎找不到可以适用于司法实务中的法律条文,好多法院没有一个法律专业的大学生,各种案件都需要在摸索中办理,科室之间的分工也不明确,个个都是多面手。他们大都文化程度较低,办案多数凭借的是政策号召,经验之谈和道德观念的认同度,做工作的艺术相对较低,方式与方法简单甚至粗暴,我所产生的敬畏,其实有很大因素便来自于这种暴力。 

    1997年8月,我终于如愿以偿,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了丹东铁路运输法院工作,虽然是专门法院,但也一样有着定纷止争、惩罚犯罪这国家所赋予的神圣职能。初踏入法院大门,便发现如今的法院已经与儿时的那法院印象截然不同了,崭新的办公大楼,宽敞庄严的审判法庭,窗明几净的办公场所,无不让人眼前一亮。只有那当年让我羡慕敬畏的制服肩章和大盖帽上的国徽,还是闪亮依旧。不久,我就从同事们的口中知道了,原来这崭新的办公大楼,还是半年前落成的,也是从他们口中我得知了法院原来的状况,原丹铁分局大楼的一角,简陋的办公楼挤着全院二十多人,狭小的法庭经常不能满足审判需要,开庭还需要到别的地方借用房间,交通工具也很少,法官们外出送达、调查和取证经常是骑自行车前往,甚至有些轻微的案件,去看守所提押被告都是审判员用自行车驮回来的。就是在这种条件下,这些来自于铁路企业不同岗位的人们,组成了丹东铁路运输法院这个整体,并为之奋斗了十几年。改革开放好啊,有过这段经历的老法官对我说,你们运气好,赶上好时候了。

    对老法官们的奉献精神感慨之余,我也小小的庆幸了下自己的运气。然后,就开始投入到了法院工作,开始了我在这里的二十年。二十年里,随着改革的继续深入,我同丹铁法院一起成长,一起进步着,车辆、电脑、各种现代化办公设备不断的进入法院,发挥着它们的效能,提高着法院的办案效率;顺利通过司法考试、成功完成在职法律硕士的学位攻读,我也在不断充实着提高着自己。二十年了,丹铁法院获得了辽宁省十佳法院等一系列的荣誉称号,我自已的办公桌里也堆放了个人三等功等各种各样的奖章、奖状。然而,同时也始终有一丝丝的失望与无奈在我心底忽隐忽现着。曾经最让我向往的闪闪发亮的肩章、大盖帽如今已被一袭黑袍所取代,这体现了中国的法治逐渐和世界接轨,但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我儿时的梦想将随之改变?那断人生死、鬼神辟易的风采,原来根本与我们这样的基层法院无关,那扑朔迷离的案情,原来也只是影视剧中的噱头,书记员、助审员、审判员、执行员,民事庭、执行局,我曾经日复一日做着枯燥的法庭记录工作,也曾经口干舌燥的为一件标的只有几千甚或几百元的案件当事人反复做着调解工作,看着周围的同事,也在重复着类似的流程,原来,这就是法官,这,还是我曾经的梦想吗。这二十年的付出,值得吗?我迷茫着如斯问着。

    很简单的一起执行案件,铁路运输用地侵权,判决结果非常明确,拆除某村在铁路用地内铺设的一条便道。然而站在那条已经修好的便道上,我才发现,这居然是该村通向市区的唯一一条路,质朴的村民们知道我们要来拆路,不忿的都跑了过来,却也只敢三五个一群,畏缩着对我们小声哀求,他们的眼里,我分明看到了与我儿时一样的敬畏或者说是惧怕,这不是我曾经渴望的吗,但真正拥有的时候,我的心中突然却涌起了些许的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眼神,我没有坚决的要求强制拆除这条路,而是选择了更费时费力的与铁路部门沟通,这条路虽然在铁路运输用地上,但与铁路保持着较大的距离,不会影响铁路运输安全。经过多次的沟通协调,在村里负责在铁路两侧安装了防护装置之后,路保住了。再次站在这条路上,我发现,村民们望向我们的眼里的畏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笑容,这笑容是那么熟悉,就好象自己记忆深处那儿时父母的笑容,那是,满足的笑容。在那一瞬间,我觉得心里的迷茫似乎在一点点的消逝。这笑容,真好。

    我从此不再做儿时的梦,鬼神辟易,与人民的微笑,哪个更重要?法官真正的风采原来并不在于威压,而是守护。

    原来,这世界在变,我们的社会在改革,我们的法律不再仅仅是暴力,我们的法官不需要惊天动地,我们需要做的是如春风拂面般感染人民,我们只要看到人民的笑容。

    廿年一觉,儿时的梦已醒,我却依然微笑,因为我知道,将来的路上,我会看到属于更多人的更多的笑容,如是,我心足矣。

责任编辑:丹东铁路运输法院